第二十八节 人祸

新一团团部，参谋长看着远去的耗子大队众人背影，有些感慨的说道：“这么个番号，难怪他们心里有疙瘩，没气势不说，还让人想到老鼠那玩意！”

张团长将文件递给他，“我是故意这样的，瞧，这才是他们的代号。”

参谋长接过文件：“成立代号为‘暗虎’的报告？”匆匆看完，“你是为了迷惑敌人！”

张团长点头，“这属于绝密，这份文件是需要报上去的，暗虎是咱们明面上的代号，我不希望这支小部队，成为敌人的焦点，当他们自己都说是‘耗子’的时候，敌人怎么也想不到‘暗虎’就是耗子···”

参谋长点头：“我赞成，耗子是注定要在敌占区活动为主的，地下战线上的事情，谨慎是必须的，只是不知道这些小子知道自己的真实番号后，会是怎样的神情。”

张团长：“那恐怕最早也得抗战胜利后。”

“抗战胜利啊！那真让人期待！”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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王大山率领二小队经大峡谷往林州去，昨晚的聚餐，王大山尝试着喝了一些酒，似乎身体上面要好些了，喝了一斤土烧也没头痛头晕。团长依旧嘱咐张卫监督王大山禁酒。似乎在身体全部恢复之前，也不打算解除王大山的禁酒令。

二丫配的药粉很好，里面似乎有不少的人参，王大山知道她肯定花了不少的心思，所以很珍惜的每天按时服用一汤勺。现在服用小半之后，效果就慢慢的出来了，精神也越来越好。大峡谷之内，有几座有名的寺院，不过王大山他们没有什么兴趣拜菩萨，经过的时候，也是感叹庙宇建筑的雄阔奢华，那些石刻的菩萨，雄壮的大殿，不知道耗费了多少巧手匠师的心血精力与时光。也造就了一栋栋艺术魁宝般的壮丽建筑，留下脍炙人口的传统遗产！

路上零零星星的看到一些黄泛区逃出来的难民，老蒋掘开的黄河，现在形成大面积的黄泛区，实际上也成为日军占领区和国统区的分界线，只是这分界线，是极为惨痛的代价换来的。

几乎是一无所有的难民们拄着木棍，拿着一个破碗，一路乞讨。也见到了集团军下属根据地的抗日政府工作人员在接济救助，并引导他们进入根据地。这些形象极惨的难民，神情和眼神麻木得可怕！只有在听到希望的时候，眼神中才闪现那么一丝神采。王大山他们这时候才知道，**为什么命令各根据地尽量要派出人手去接引这些灾民。这是一群已经丧失了希望，连对自己生命都已经麻木的人！突然被自己土地里刨食而供养的政府给无情抛弃，就算是再老实的农民，也对这个世界充满了绝望！

进入河南，已经能看到络绎不绝被引导而来的灾民。安阳属于敌占区，鬼子和伪军根本不准灾民们靠近城镇。他们唯一做的，就是在灾民聚集的地方，以一袋小米，或是二十斤面粉的价钱，在灾民中寻找长得不丑的闺女，娘们收购。

王大山他们到达安阳鹤山的时候，就看到集团军一部攻占鹤山，将那些为虎作伥的汉奸伪军一网打尽，也将鹤山鬼子一个中队歼灭。汇集在此地的上千灾民听说来的是八路时，一个个骚动起来。

“八路！真是八路！”

“八路爷爷，带我们走吧，俺们已经没有活路了！”到处都是一片呼声！

王大山他们带着枪，正和挺进纵队说明身份，解除误会，听得这些呼喊声也是恻然。接待他们的挺进纵队一支队肖队长解说道：“往这边来的灾民，太多是听说日本人在找劳工，便往这边来的，还有一个原因，鬼子和伪军买女子的价格更高，而且他们大多都是东边的灾民，就算能走到洛阳国统区那边，卖个婆娘也只值十五斤白面。”

“咱们的东进支队已经在山东站住脚，百姓们都知道咱八路，十八集团军的名头倒是没啥人知道。”肖队长的笑容里满是苦涩。

“前指急令挺进纵队三个支队回师进击豫北，也是要接应灾民进入山西的意思，听说129师正重兵围困晋城，也是为了接应一部分灾民由洛阳北上。也不知道重庆那边怎么搞的，到现在，连个赈济粮都没有发放过，听说光是淹死的，就有八九十万人！”

大伙听了心里沉甸甸的，重庆政府恐怕现在没有心思赈济灾民，武汉会战又打响了，老蒋恐怕是顾不上别的了。虽然集团军出面引导灾民进入各根据地，但其中还有国民党势力在其中作梗，恐怕能起得作用只有那么大。九百万人受灾啊！扒黄河大堤的命令老蒋也下得去手！虽然国民政府一直谴责日军扒开黄河，但是大家又不是傻瓜！日军正准备拿下洛阳，将山西河南占领区连成一块，从战略上压迫重庆，兵锋正锐的时候他扒开黄河堵住自己南下的进攻湖北武汉的通道？骗鬼都不是这样骗的！再说，鬼子拿下洛阳，兵临潼关，不仅进逼西安，还威逼晋南，中条山的卫立煌，阎老西的周旋空间还有？运城，临汾可都还在鬼子手中！

所以黄河一出事，明眼人都知道是老蒋下令扒的，只是大伙都不说而已，现在抗日战争已经到了紧要关头，徐州会战已经从一定程度上验证了持久战的理论，挺过武汉会战之后，中日之间的战争形势将变得明朗起来，日本人想要速战速决占领中国的战略就直接破灭！武汉会战正是紧要时期，大伙都不想在这个时候节外生枝。至于鬼子宣扬的，作为南京大屠杀的凶手一方，国人们更是懒得去听，别说相信了！

但是河南的百姓无辜啊！你说你老蒋军事上不行，就别瞎指挥了！你说你徐州会战别因为台儿庄大胜而头脑发热，不将十几个计划外，并不准备参战的精锐师调过去，想跟鬼子来个决战的想法别产生不就没事了！后边也就不会有被鬼子逮着漏洞来个长驱直入，准备来个大包围聚歼你的心肝精锐部队这破事了。弄的后面为了有调整兵力部署的时间，拖住日军进攻步伐，让撤退部队有时间回防，只得下手扒开黄河。给河南人民带来一场比战乱还可怕的灾难！就这水平，说他有营长水平都抬举了他。

张龅牙他们议论纷纷，黄河是被老蒋扒开的他们也是第一次听说，灾民们说及老蒋的时候，将老蒋列在黄河涝灾之害前面为第一大害。大伙说啥的都有。

“你们说，老蒋将他往日的那些对手都安置得好好的，这些对头他都容得下，对百姓怎么下得去那样的毒手？”钟一斗皱着眉头，很是不解。

“这就是枭雄！有一定的容人之量，更有厉害的手段！”

“屁！这就是资本主义官僚的真实面目！咱们革命，就是要推翻这样的资本家官僚政府！”

“···········”

吵吵嚷嚷的，王大山耳边就像是几百只鸭子再叫，“行了！争这些口水，还不如实际一点，多弄一些粮食，就能多救活一个人！”王大山横着眼，“都到敌占区了，还这样大咧咧的，当鬼子是泥捏的啊！”

安阳城就在前头，城门那里很多人等着进城。

王大山吃惊的看着城门处，在部队里也见过几千上万人大会操时候的雄壮气势！战场上也见过乱兵如潮时的可怕！但是还从没有见过一场小小的混乱，会将城门挤垮的情况！现在在他眼前，就上演了一场挤垮城门的事故！

鬼子和伪军一起在城门处检查，鬼子大概十多人，伪军有一个排小三十人，城门前拒马什么的齐全。王大山他们不准备从城门进，所以在外头看着排队检查的情况。

鬼子和伪军的检查两进两出的速度，说慢也不慢，说快当然不快。城门税也收了大半个箩筐的铜子。不过城里响了一声枪的时候，鬼子的小头目还在狐疑的转头看着城内，随着一句‘八路进城了！’的惊呼，拥挤在城外的百姓突然乱了，全都往城里挤。

那扇半开的城门“嘭！”的一声落地，下面砸翻了四五个伪军，十来个鬼子被挤得双手抬起，高举着枪乱叫，下一刻就被一众大脚给踩脚底下了！

措不及防的王大山等人全被人群裹挟着进了城门，进城之后，人群轰然散去，眨眼间光溜溜的大街上空无一人！

一个人头从墙角伸出，“赶紧走啊！傻老帽几个，山上下来的啊？”

张龅牙随口接道：“是啊！”

王大山一看，城门那里伪军和鬼子被踩翻足足四五十号人！大部分声息皆无！偶尔有一两声呻呤传来。城门洞里只剩下两只破鞋，一只烂筐被风吹得溜溜转。

这什么情况？

安阳人这么彪悍？这不可能啊！冲着后面那一声‘八路进城了’，也知道事情不会那么简单。

几个人一阵风般卷过，顺路还收拾了两个吹着哨子跑的黑衣人，其实仔细一看，那什么黑衣人就两伪警察。这两伪警察也算倒霉，上街值个勤鬼子还不发他们枪，现在却是被两大汉给夹胳膊窝里，那浓烈的汗味熏得两人直翻白眼。哦，翻白眼那是被勒的。

十一人翻墙进了一家后院，王大山转身却是看到着后院墙上竟然开着侧门，侧门还开着，弄得大家翻墙，连灯笼上都还有店字。狠狠的白了钟一斗一眼，这小子刚才肯定是着急慌神了，空旷的大街就他们十一人跑着，怕被鬼子发现。

两伪警察被丢下，连连咳嗽之后缓过神来，却是发现面前一个凶神恶煞般的汉子在磨刀。